不吝春

flower gleam and glow

【和必】长欢息(一发完)

*没羞没臊

*帝后同心,其利断金



“李上卿,陛下感念旧情,特允你留具全尸,”内宰高仞侧身,以目示意身后近侍上前,“还望上卿识时务,免苦楚。”


言罢,接过近侍托举的葵口三足鎏金银盘,奉至李必面前:“敦请上卿速裁。”


已被剥去玉冠鹤氅的谪仙人执起凤首琉璃瓶,将毒酒斟了满盏,笑道:“也罢,金鳌头上蓬莱殿,唯有人间炼骨人。”


吟罢,溘然举杯。


“停——”踞坐在茵席上的皇帝摆了摆手:“高仞,你是传令赐死,又不是宣旨册封,未免太敬重了些。”


未及弱冠的天子站起身来,步下玉阶,免了众人揖礼:“朕做与你看。”


“陛下,”恭立于一旁的人温声道:“为君者金口玉言,不可玩笑。”


“欸,此言差矣,”百里昊和倾身笑道,“若朕所言皆能当真,那你岂不早就做了皇后。”


纵然知晓天子素来行为无状,李必眼下也是难掩耳热。他并非笨嘴拙舌之辈,可遇上惯会强词夺理的帝王,亦只能缄口不言。


高仞察言观色道:“李上卿乃天人之姿,老奴是凡桃俗李,实不敢折损仙长。”


“也是,”百里昊和顿首,“谁忍心戕害长源这样的妙人呢。”


“陛下。”被主仆俩一唱一和打趣的人按捺道:“正事要紧,莫再取笑臣下。”


“行行行,”帝王面露不虞之色,抢过李必手中杯盏,愤然道:“我看你就是巴不得快些离了我,好逍遥自在去。”


不待李必辩解,百里昊和将琉璃盏墩在银盘上,冲高仞撒气:“朕只做一遍,学着点。”


见又犯了龙颜,李必只得向内宰递个眼风,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自打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说歹说终于劝得百里昊和同意自己诈死后,皇帝便揣了满腹抱怨,话里话外三分真七分假,尽是试探。


当今天子幼年即位,子弱母壮,外戚焰炽,贺氏一族为祸朝野,已不容姑息。然太后干政日久,其党羽根结盘固,难以一网尽扫,唯有以退为进,使皇帝佯装昏聩,自斩肱股,方能混肴太后视听,从长计议。


“臣知陛下有一飞冲天之志,可眼下确需忍辱负重之心。”李必见皇帝仍板着脸,不由放缓语气:“板荡一日不平,朝纲一日不稳,臣哪有什么逍遥去处。”


“哼,谁跟你掰扯这些了。”百里昊和拂袖,若非深谙小道士缺情少趣的秉性,他这会儿真要疑心对方在装傻充愣。


“罢了,”皇帝敛容正色,睥睨道:“李必,汝等凶逆,反复靡常,实为奸佞,其罪已不容于诛矣!”


他面色严峻,立容如山:“念你伴驾日久,斧钺加身朕亦于心不忍,故……鸩之!”言罢背过身去,负手而立,再不言语。


殿内霎时死寂,高仞与近侍噤若寒蝉。天威难测,一时竟辨不出皇帝是真动了杀机,还是只为做戏。


李必盯着皇帝背影瞧了片刻,慨然伏地稽首:“臣,领旨。”


高仞大气不敢出,唯唯诺诺端了银盘上前,这明明是他亲手备下的西域美酒,此刻却也不敢断定到底是琼浆玉液还是催命毒药。


李必直起身,取过琉璃盏,延颈咽下。


百里昊和转回身,同跪地之人对望,少顷,突然一扫厉色,笑道:“你酒量不佳,怎么还贪杯真喝下去了?”


言罢,伸手将人搀扶起来,亲自为其掸了掸道裙,轻佻道:“若是醉了,就留下吧。”


李必由着皇帝狎昵:“臣并非贪杯,只是奉命行事。”


“真听话。”百里昊和拽住李必腰侧的绶带,将其揽入怀中,箍紧了纤腰:“朕刚刚演戏呢,可是吓着了?”


李必摇头,垂眸道:“士死知己,臣死人君。长源无尤。”


“那你是死知己,还是死君主啊?”百里昊和凑至怀中人耳畔,问道。


微热的吐息拂过颈侧,玉人也要情动三分,李必双手撑在皇帝胸前,悄声道:“死知己,我愧对本心;死人君,我也不甘。”


他飞快抬眸瞧了天子一眼:“微身奉日月,飘若萤之光。”


搂在腰上的手倏然收紧,百里昊和默了默,故作轻薄:“朕如果没记错,前面还有一句——‘顾无紫宫宠,敢拂黄金床’。卿卿可错怪朕了,朕的龙床你随便坐,尽管躺!”


李必面皮一热,抽身出去:“天色已晚,臣还要回府略做筹备。明日筵席上……”葱根似的手指绞住了龙袍袖筒:“陛下定要稳妥行事。”


百里昊和将那只手拢在掌心里,握了一握:“朕是天子。”天命所归,庇佑苍生,何况你一人乎。


一担肩舆自皇城内遥遥遁去,李必抬首望向天际,面容晦涩。正是如钩月,稀松星,离人心。


翌日,帝大宴群臣,上卿李必直言犯谏,触怒龙颜。圣人乃下诏,褫爵,贬谪。越侯为其鸣冤,复赐鸩酒。


“陛下,你果真长大了。”贺太后欣然道:“那李必不过竖子小儿,仗着有几分才学便作威作福,在朝中结党营私,早该除之。”


“母后所言极是,”百里昊和靠着凭几,百无聊赖,“一天天的,不是说朕这不对,就是说朕那不好,实在惹人厌烦。今天居然敢当着百官的面说母后您大权独揽,实在罪不可赦。”


贺太后轻笑:“陛下已年满十六,按理来说,哀家确实该还政于你。可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给你择一门婚事,等你后宫安定,自然就可亲政。”


“这个啊,不急,”百里昊和摆了摆手,“女儿家家的有什么好,既不能陪朕狩猎,也不能供朕出气,动辄还哭闹不休,不要不要。”


贺太后无奈一笑,眉目松动稍许:“你啊,还是小孩儿心性。”


“那朕能去玩儿了吗?”百里昊和站起身,抻了个懒腰,“这些奏乐的跳舞的,都快把我看瞌睡了。”


“去吧。”


拜别太后,皇帝率人至御苑演武,直到戌时方才尽兴而归。


寝宫森严,鸟雀不飞。天子一贯不喜就寝时宫人近身当值,是故殿内只有心腹看护。


百里昊和耐着性子熬至亥时,待门外近卫轮换,太后安插的眼线撤下,方才开启殿内密室。


长阶迂回,尽头处灯火通明。


“长源。”皇帝踮脚徐行,见面壁而坐之人并不理睬自己,索性扔了一国之君的威严,赔笑道:“别气呀。”


他走到李必身后,扶住赌气之人的肩膀:“朕左思右想,都觉得把你送去元清观实非良策,外面人多眼杂,万一走漏风声,岂不坏了大事。”


“陛下好一番良苦用心,”李必挣了挣,未能摆脱肩上桎梏,“少拿这些说辞唬我。”


“好嘛,说实话就说实话,”百里昊和坐到胡床上,将人抱个满怀:“朕舍不得你。元清观远在京郊,见你一面也得颇费工夫,朕不乐意。”话至末了,竟如孩童般无理取闹起来:“朕就是要日日都能见着你。”


言罢,又去牵了李必的双手,细细摩挲:“今日在宴席上,你喝毒酒之时,朕曾有瞬息的后悔。”


“嗯?”


“万一,你喝的确是鸩酒……”皇帝拥紧臂膀,“那这天下,似乎得到了也没多少意思。”


李必低头去瞧两人交握的十指,圣心叵测,如伴猛虎,他早知百里昊和城府深重,工于帝王权术,此刻却不愿探究这一番话中到底存了几分真情,几许心计。


“陛下不过就是想把臣拴在身边,方便随时出谋划策罢了。”


“哼,”百里昊和轻嗤,“昨夜还说要鞠躬尽瘁呢。”


李必扭头,凤眸在烛火照映下烁烁动人:“长源从不食言。”


“朕知你心意,”百里昊和轻啄怀中人的唇角:“暂且在这里好生住着,玉馔珍馐,绫罗宝器,自会有人送来。对了,你看这床如何,可眼熟?”


“这是……”


“朕的龙床。朕说了,你想睡就睡,什么‘顾无紫宫宠’,朕的后宫只你一个。”言罢,将人转了一圈,倾身压上:“你可知,今日太后还说要给朕立后呢。”


“嗯?”李必抬手,圈住天子的颈项:“那陛下可有意中人?”


“自当有,”百里昊和屈膝嵌入股间,“此人出尘脱俗,白璧无瑕,床下是流风回雪,床上却是枯苗望雨。”


李必并拢双腿,簌簌战栗:“那你,还不找他去……”


“找着了,”百里昊和擒住温软唇瓣,含混笑道:“不光找着了,还锁起来了。”


道裙委地,青丝铺就。急喘喘如春水汩汩,语切切似珠玉嘈嘈。一个是饿虎扑羊,饥肠辘辘;一个是引颈望鹤,魂梦萦萦。


两瓣菡萏醉中开,一柄尘杵忙取探。譬如穿花鸾凤,又效蝶戏花荫。樱口甜唾吃不足,仙骨酥软任采补。


股颠颠,雪腻酥香;声嗔嗔,被翻红浪;汗津津,流香玉体;啼断断,脉脉春波。甘露涓涓尽入芙蕖心,云雨阵阵共赴巫山巅。


来日方长。


-END-


没想到写着写着监禁(?)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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