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挞漩漩涡】关于他非要说我有女朋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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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哭包和铁直男。
*哭包千玺，一半是栽在了王俊凯身上，一半是摔进了自己挖的坑里。
*直男小王，人生信条相信光，以及“什么谈恋爱，有千玺好玩吗”。
—————以下正文————
01
紧闭的房门自里面打开，露出一蓬乱糟糟的发顶，额发掩着发红的眼眸，看向门外人时尤带几分怨怒。
来人呆愣一瞬，揣摩了几日的说辞卡在唇间，只能呐呐含糊出一声“千玺”。
门后人抽了抽鼻子。他本不想应，又觉得既然已开了门，再装聋作哑未免显得矫情，便瓮声瓮气地“嗯”了声，低头瞥向一旁，不再言语。
不速之客欲言又止，他习惯性抬起手想挠挠额角，又半途顿住，仿佛不认识自个儿的右手般盯了几眼，最后扶住门框。
“……你能不能……别难过了。”
不说还好，话音刚落，便见面前人倏然抬头， 瞪圆了眼睛怒道：“王俊凯！”他显然气急了，眼眶鼻头登时通红。“我难不难过关你屁事啊！”
人在极端情绪的冲击下往往会失控落泪，哪怕易烊千玺一再忍耐，此刻也止不住泪珠滚滚。他不愿在王俊凯面前出糗，只能用袖子胡乱一擦。
“你烦死了！到底来干嘛？！”
如果世上有比暗恋被发现，被戳破，被拒绝更羞愤的事情，那就是事后被可怜，被迁就，被同情。
易烊千玺想不出王俊凯这么低声下气来找他的原因，除了实在是看他可怜，良心发现前来安慰。
三天前，他小心呵护了十年的隐秘情感一朝曝露，却连一个破罐破摔的告白机会都没抓住，就被当事人彻底堵死了前路。
“开玩笑的吧……”当时王俊凯双眉拧得极深，是遇见棘手麻烦时才有的烦恼模样，“不要了吧，千玺，怎么回事……”
再往后他又嘟囔了些什么，另一位当事人已经记不真切了。他从未想过这场旷日持久的暗恋会以如此潦草滑稽的结尾收场，没有修成正果的幸运，更没有被正式拒绝的尊重。
王俊凯的反应就像是打游戏跪了，被虫子吓了，大白天见鬼了。总之又惊又怕又抗拒，完美符合直男察觉被同性惦记后的临床表现。
彼时易烊千玺脑子发懵，怔怔疑惑：“你居然是直的？”
王俊凯原地起跳，义愤填膺：“我哪里不像了？！”
哪里都不像。
刹那间易烊千玺脑中闪过十年来两人相处的历历情景：那些青春期后依旧黏黏糊糊的肢体接触，那些直白得近乎情话的笑语，那些不远千里也要相聚的奔赴……细节之清晰，情节之连贯，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受刺激过大当场噶了，老天在给他播放平生走马灯。
然而很可惜，他仍能感受到胸腔内烧灼得近乎麻痹的痛意。
原来这些年来如丝网般缠绕他，裹挟他越陷越深的种种，只不过是王俊凯对待兄弟的赤子情义。
原来是这样的吗。是他见识短脑子笨，分不清友情和爱情吗。
可他仍是心有不甘：“没有见到你……喜欢过女生。”
这话不假。十年光景，懵懂少年会情窦初开，风华青年会觅爱追欢，可王俊凯仿佛老僧入定，宁愿在家摆弄几十个奥特曼模型，也懒得回应各路追求者的邀约。
“那我也没喜欢过男的啊。”王俊凯即刻反驳，如此理所应当。
……倒也是。易烊千玺一时词穷，又不得不赞同。
王俊凯就像是被包裹在琥珀中，停驻在了心思无瑕的年岁里，早就被同龄人褪去的孩童习气在他身上仍旧熠熠生辉，甚至如铠甲一般，将他包裹得严丝合缝，宛如金钟罩铁布衫，给予了他近乎无敌的防护。
狗血泼天的男欢女爱泼不进他的快乐星球，也就易烊千玺，被王俊凯当做密友拉进了防护罩里，居然还妄想发射一束桃色光波。
结果惨遭反弹。
身心受创，活该活该。
僵持在门口也不是个办法，虽说是私密性极强的大平层，可常年躲避狗仔私生的警惕性还是叫易烊千玺不自在。他又吸了下鼻子，哑声道：“不想看见你，拜拜。”
说着便要关门。
王俊凯自然不肯，从门缝里卡进一只脚，龇牙咧嘴：“不拜拜，我还要跟你说话。”
易烊千玺看他吃痛，心里不忍，松了手劲：“那你帮我把电梯口的快递拿进来。”
王俊凯赶紧“哎”了声，甫一转身，身后传来脆生生响亮亮的关门声。嘎哒。还上了锁。
电梯口没有快递，但的确有个大纸箱子，敞着口，全是他眼熟的玩意儿：泛旧的玩偶、落单的厚手套、记忆里看了一半不知丢在何处的漫画书、从拍摄地带回来给易烊千玺瞧新鲜的土特产……有些是他特意赠送的，有些是他无意落下的，都被妥妥帖帖收拾停当。
王俊凯把满满当当的物件细细翻过，合臂抱起箱子，又折回到门口。
“千玺，你都不要了啊……”他高扬的声音渐次低落：“药包还是留着吧？”先前他因为参加宣扬国粹的综艺节目结识了一位老中医，对方给了个调理气血的方子，他自个儿嫌苦，却跑去给易烊千玺抓了几副，兴致来了还要监督对方喝药。
门内悄无声息。
“……这个熊你从小抱着，没有辛劳也有苦劳，我都舍不得。”略微褪色的玩偶上似乎还残余着床铺间的微熏香气，王俊凯和它大眼瞪小眼，等了许久。
“走吧，你妈不要你了。”他重重垮下肩膀，磨磨蹭蹭转身。
来时的忐忑早已消散无踪，空旷冰冷的电梯间映照出青年茫然受挫的脸庞。
这么多年都好好的，几天前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
为什么不能回到正轨上？他们仍然亲密区间，是最要好的最要好的。难道非要套上一个情侣的名号，才能像从前那般不分彼此？
02
天塌了，工作也不会停。
易烊千玺在家里窝了一周，勉强能面对失恋惨状，收拾好满地情伤继续奔赴片场。这部电影是国内近些年少有的惊悚商业片，虽然因着政策限制只字不提鬼神，但是拍鬼片的规矩一样不少。
剧组不知从哪儿请了位先生坐镇，剧组里多有找他求卜问卦的。易烊千玺对此道向来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他状态不好被外人看在眼里，难免流传出一些邪祟缠身流言蜚语。
“还是找先生看看吧。”经纪人张姐担忧道：“你看看这几天，又是发烧又是摔跤，邪了门了。”
易烊千玺正心不在焉地啃玉米，闻言抬眸：“不用。”他这不叫撞邪，叫相思病，也不对，应该是心碎综合症。
经纪人磨不过他，又叮嘱道：“晚上要拍坟场戏，你可注意点，有什么不对劲赶紧说。”
当地有一种特色的丧葬传统，虽然已经因为举村搬迁失传，但整片坟场作为一项民俗遗迹得到了存留。电影的故事主线就是围绕守墓人而展开。
出于忌讳和保护，自然不可能深入坟场拍戏，剧组仿照着搭了景，平时也无人涉足那片叫人不寒而栗的森罗地界。
易烊千玺对此兴趣缺缺，拍戏之外，他的精力一概用在平复悲伤上。
自打那天把王俊凯拒之门外，后者便当真没了音信。
再次掏出手机，微信置顶栏的聊天记录仍然停留在“我真走了啊，不准拉黑，等你好一点我我再去找你”这句话上。
……那也没见你找啊！
易烊千玺扔下啃了半截的玉米，拿食指“咄咄咄”戳手机。正铆着劲儿泄愤，忽然屏幕上弹出视频邀请，来不及反应，指尖已经划开了同意。
正在脑海里被他狂戳脸蛋的当事人一张俊脸占满了屏幕，易烊千玺一阵心惊肉跳，和对方对视几息，“唰”一下按了锁屏。
被倒扣的手机里响起王俊凯的声音。
“千玺，你脸上有东西。”
什么玩意儿？易烊千玺拿手背一蹭，半颗玉米粒。
青年脸上登时腾起血色，窘得耳尖通红，更不肯开屏了。
“怎么跟小宝宝一样，吃东西都能吃到脸上。你吃什么呢？我没看清，都快八点了，才吃晚饭啊……”
王俊凯啰啰嗦嗦的絮叨塞满了房车内的狭小空间。易烊千玺莫名不敢见他，却更不舍得切断通讯。
“喂喂，喂？是不是山里网不好啊，能听见吗，还是我这边没信号？那我过了这片儿再给你打。”
“能听见。”易烊千玺稳住嗓音：“有话快说。”
“晚饭吃的什么啊？”
“粘玉米，村里种的。”
“好吃吗？”
“嗯。”
“没别的了？”
“不想吃盒饭。”
“那想吃什么？”
“你管我呢。”易烊千玺撅嘴，心里除了发堵更多一丝委屈，说的好像想吃就有一样。“深山老林里面能吃饱就行了，想吃火锅，你给我送啊？”
“也不是不行，就是还得绕回去。”王俊凯那边窸窸窣窣响起杂音，连带人声也模糊了，似乎是在和他人讲话。
多年习惯使然，易烊千玺瞬间警觉：“你来探班了？”
听筒里的声音再次由远及近：“对啊，我想见你嘛。”他说的坦然，少少几个字俱是扑面炽热的挂念。
若是换做从前，易烊千玺定要陶醉于王俊凯的用心，免不得要兀自脸红耳热一阵，这会儿却分外明白对方如此举动，不过只是对好友不加掩饰的善意。
“回去吧。”他闷闷道：“山路不好走，听说晚上还有雨。”
“我都进山了。”王俊凯也沉默下来。这些年他没少偷摸着去探班，易烊千玺哪次不是乐乐陶陶等着他？有时实在喜不自胜，还会溜出去同他在剧组周边瞎逛，两人一块儿撒欢，再一块儿回去面对经纪人的耳提面命。
可这次不一样了。易烊千玺劝他回去，不乐意见他，不期待见他。
王俊凯捧着视频框一片漆黑的手机，伶牙俐齿都消融在了暮色里。
易烊千玺咬了下唇侧软肉，懊悔起自己话说得太重。老实讲，起初他的确因为王俊凯儿戏般的反应而深感羞恼，可现在更多的是迷惘与怀疑。
他开始审视自己对于人际交往的把握，在确定与其他人的相处里没有出过纰漏之后，更加疑惑自己怎么就跟王俊凯能走岔成这样。
想不通个中关窍，他便拿不准日后要如何与王俊凯相处。老死不相往来？有点狠不下心；当做无事发生？有点力不从心。
他习惯了以暗恋者的身份解读王俊凯的亲近，而后者从不叫他失望，一言一行，哪儿哪儿都显露着独一份的珍而重之。
于是日积月累，他愈发会错意，愈发泥足深陷。
堵在心头的酸楚又一次漫卷袭来，易烊千玺含含糊糊叫了声“王俊凯”。
电话彼端立刻响起应答。
“我不生气了，你也没有错。”
明明是自个儿殷殷切切做梦都想求来的两句话，眼下真听到了，王俊凯却没来由心慌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他急道：“把你惹生气了就是不对，只要你不难过，让我怎么着都行。”
看看，又说这种话。易烊千玺叹了口气：“留着跟你对象说去吧。”
“可我现在就是想说给你啊。”王俊凯提高了音量。“什么对象不对象的，现在是我跟你，咱俩。”
易烊千玺哑然，他和王俊凯完全是两套逻辑，他用人情世故给两人的互动做注脚，自然和王俊凯的一派天真牛头不对马嘴。
“之前就是因为你一直对我好，对我最好，和别人都不一样，我才喜欢你，还幻想和你有可能。”易烊千玺气不起来，也笑不出来，只觉得委顿。
“我愿意对你好，这么做我高兴。”王俊凯寸步不让，油盐不进：“你和其他人当然不一样，在我心里排最高，不对你好我就浑身不得劲。”
“那等你将来有了女朋友呢？”易烊千玺一针见血：“还能最看重我？”
“我又没有女朋友！”
“那你想象一下！”
“都没谈过恋爱我想个屁啊！想不出来！”
“你凶什么凶！”易烊千玺才不怵他，又不是没吵过架：“你现在就这样，将来有了女朋友早不知道把我扔哪儿了！”
“你真是我祖宗！”王俊凯抓耳挠腮心急火燎，又硬生生忍住脾气：“我扔我自个儿都不扔你！”
易烊千玺嗤了声，阴阳怪气：“到时候你说了算？可别是老婆勾勾手，变成哈巴狗。”
“那不找女朋友就没这些破事了啊。”王俊凯完全不能理解易烊千玺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虚构一个不存在的第三者横插在两人中间。如果谈恋爱意味着两人关系的冻结，那他的选择将毫无悬念，更遑论他压根就没起过这个念头，他有千玺就够了，他们心有灵犀，他们见证了彼此的一切，根本无人能够替代。
“你总有一天会遇上一个让你喜欢的要死要活的人，然后我就只能排第二了……我不要第二，只要第一。”
“你现在就是第一。”
“将来呢？”
“祖宗哎……”王俊凯一巴掌扣在自己脸上，缓缓往下耙：“要不我给你立个字据？你现在，将来，下辈子，下下辈子，永永远远在我心里排第一！”
电话那边又陷入了突如其来的静默。
“千玺？”
“……大傻X！”
“嘀”的一声机械音传来，漆黑的视频界面自动退出。
耳畔传来抑制不住的揶揄偷笑，王俊凯横眉瞪去，同他一道的司机强装镇定地清清嗓子。
“老板， 我理解你。”
“嘁。”王俊凯深信全天下有此“福气”的，除了自己再找不出第二个。
“我老婆以前问我‘我和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你细品，是不是和“我和你女朋友谁重要”一模一样。”
“我没女朋友。”
“易老师不是给你编了个嘛。”
王俊凯一双白眼翻得漂亮。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咱们团灭吧。”
“你要是不找老婆，那就从源头上消灭问题了。”
“这话说的。”司机投来一瞥别有深意的过来人目光：“总要找个贴心的一起过日子。”
“我和千玺过得挺好。”王俊凯抱臂看向山路旁嶙峋陡崖峭壁，脱口而出。“一直都特别好。”直到自己瞥见易烊千玺的电脑，发现了对方偷偷记录在他那个小网站上的秘密。
然后一切都脱轨了。
王俊凯烦躁地在座位上换了几个姿势，当真如坐针毡。
司机张了张口，又觉得盘桓在脑海中的念头有些粗鄙，遂默默咽下。自家老板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难不成好兄弟还能睡一个被窝里？
03
从山里出来，最近的酒店也要三个小时车程，因为拍摄日程紧凑，剧组便在村里租了几户院子，暂且当做落脚休息的地方。
易烊千玺回到屋中洗漱完毕，扑在床上发呆。村中条件简陋，屋内只有一架老式的落地风扇嘎吱嘎吱运转，幸而已经入秋，虽然略感闷热，倒也不难熬。
没趴多久，睡意上涌，迷迷瞪瞪间，手机铃声炸响，易烊千玺打个激灵弹起来——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来电人果然是王俊凯。
“收工没啊？”王俊凯的声音被夜风拉扯得有些模糊不清。
“嗯，今天结束早，”易烊千玺有些纳闷，“我以为你回去了。”距离和王俊凯结束单方面视频以及过去了五个多小时，原本早该到了，他下戏后没见到人，便以为对方当真打道回府了。
“我又掉头回去给你买吃的了。”王俊凯道：“没买火锅，本来秋天就燥，注意别上火。”
人都到了，总不能真给赶回去。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眼下整个剧组都休息了，他也不想叫旁人发现王俊凯深夜造访，便穿了外套自个儿往外走。
“村口，有个大石头，旁边还有个凉亭。”
“那你别乱跑，我现在就过去。”易烊千玺记得这个地方，好像不远。今夜无月，阴翳遮天，山路坎坷不好走，他找了一圈没见到便携灯，便打开手机电筒借光。
电话仍然通着，双方都没出声。这会儿的安静又不同于先前的相对无言，更多了些久违的心照不宣。
王俊凯是耐不住性子的，没一会儿又开始叨叨。“好大的蚊子，幸好我穿了长袖长裤。”
“你别往树下站，有毛毛虫。”
听筒里传来拖得老长的一声“噫”。
“也别往草丛里走，小心蛇。”易烊千玺也只是耳闻，眼下说出来半是提醒，半是使坏。
果不其然听见王俊凯发出抓狂的嘟囔：“还有什么来个痛快吧，膈应死我你才开心是不是！”
易烊千玺忍俊不禁，笑声弥漫在曲折难辨的羊肠小路间。“还有……”他故意压低声音，阴涔涔道：“……村里有老坟场，剧组还专门请了先生，你说会有什么呀……”
王俊凯没忍住爆了声粗口，听动静，大约是原地蹦了起来。
易烊千玺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刚想再打趣几句，忽然哑声熄火。
四下寂然，目之所及，坟茔耸立，魂幡飘摇。
“……千玺？说话说话，这大半夜的别整这出。”
“王俊凯……”易烊千玺拿起手机飞快照亮了一圈周身情景。“我好像走错路了……”
“你给我发个定位，算了描述一下大概位置，我去找你。”
“别别别！”易烊千玺脚下生根，陡生的冷风钻进了后颈，激得尾音发颤。“我，我走到老坟场了……”
“靠！”王俊凯只觉得太阳穴发胀：“你站着别动了！别乱跑！”
“没事儿，我原路返回。”易烊千玺强自镇定，话音刚落，眼前银光陡现，紧接着炸雷响彻山坳。
天气预报难得准了一次，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挂电话，别打了！”王俊凯跑出凉亭，因为坟场遗迹也算是一项特色民俗，村口特意安装了游览引导地图，他定定瞧了几眼，又用手机拍下来。“站着别动，我估计五分钟，不到五分钟就能过去。”
易烊千玺正要说什么，手机屏幕一暗，跳出电量不足的提示框。他拍戏时不用手机，通常都是睡前充电，这会儿跑出来接人，剩下的电量自然不多，又开了一路的手电筒，眼见就要电量告罄。
头上是电闪雷鸣，周身是荒野老坟，倘若光源断绝，他恐怕半分钟也撑不下去。
“我手机要没电了……”身处绝境的青年嘴唇发白：“都怪你，王俊凯你真讨厌！”
“对对对，我是大坏蛋，咱们挂电话，打雷呢，也省点电。”王俊凯应是在跑着，声音起伏不定。
理智上易烊千玺明白出于安全不能再讲了，可要他切断当下唯一的慰藉依靠，也着实强人所难了些。
“我马上到，害怕就想想我，咱们架还没吵完，你骂我傻X我记着呢。”王俊凯狠狠心，断了通话，专心辨认道路。
苍穹之上银蛇竞走，雷鸣震耳，夜色被撕开短暂的裂口，座座坟头乍然显现阴森轮廓。
在这骇人可怖的坟墓中，一道孑然身影分外伶仃。
“千玺！”王俊凯即刻冲了上去，将人揽个满怀。
磅礴大雨瓢泼而下。
借着滂沱雨水的遮掩，易烊千玺自欺欺人地将眼泪蹭在王俊凯肩头颈窝：“你好慢啊！我都快吓死了……我总觉得有东西在拽我，我又不敢动……你干嘛非要来，我接你差点把自己送走了……”
染在皮肤上的湿热液体显然不是雨水，它们渗进皮肉，将王俊凯一颗心泡得酸酸软软。
“我就是要来找你啊。”他出神地重复：“当然要来找你了。”
来的路上王俊凯瞧见不远处的地头有间废弃小屋，两人摸过去躲在檐下暂避风雨。
这一通惊惧交加之下，易烊千玺缓了好一会儿才止住胸腔里不受控的抽噎，磕绊道：“你，你不怕鬼啦？”
“祖宗，不能说！”王俊凯捂住易烊千玺的嘴，往他身边凑了凑：“刚才不害怕，现在有点毛毛的。”
这是大实话，方才他只顾着要找到迷路的小傻子，听闻对方走失在坟地，心头渊源涌现的恐惧竟然不是因为魑魅魍魉，而是害怕对方害怕。
易烊千玺在害怕，这个念头令他忧惧，却也给了他无所顾忌一往无前的胆魄。
被噤声的青年眨巴眨巴眼，更向王俊凯身畔缩去。
两人紧挨着，半边身子交叠在一起，无奈房檐窄小，总要有个人淋湿肩膀。王俊凯索性把人拉到跟前，合臂抱住，往怀里勒了勒。
“你如果是我男朋友，这时候我就会亲你了。”他听见怀中人小声嘀咕。
王俊凯没应声，忽然记起了司机说的“一起团灭”这句戏语，没有什么会比死亡更可怖，可如果有人的离去是不可承受的，带来的痛苦足以埋葬生命的曦光，那这个人……如何替代，如何超越？
易烊千玺于他而言，就是无可替代，无可超越。
“真的不会有女朋友。”
“啊？”易烊千玺在他怀里仰起头：“凭什么确定啊？一直一直说。”
“凭你。”王俊凯垂首，眸光如雨中电，水中火。“这么多年，你和我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们已经是最适配的了，除非再来一辈子，不然根本没人能和你相提并论。”
豪雨如注，哗哗簌簌，似玉石倾覆，都比不过王俊凯所说的字字句句敲击肺腑。
“那……也还是不一样。”易烊千玺心火烧灼，熏得脸颊发烫：“你又不让我亲。”
王俊凯蹙眉思索片刻：“亲吧。”
他率先闭上眼睛，犹自抱怨：“搞不懂为什么都想舔别人啊，那口水——”
余下的话音消弭在重叠的温热中。
易烊千玺原本只打算来个稍纵即逝的吻，听了王俊凯的洁癖发言，偏偏就要舔一下。
他稍微撤开些，心如擂鼓：“是不是很讨厌啊？”
王俊凯怔愣不语，呼吸渐次急促，环抱着易烊千玺的臂膀倏然收牢。
“不好说，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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